2253.伪汉字实验是书法吗

　　伪汉字实验是书法吗
　　1982年，白谦慎为证明汉字的艺术性做了一个实验，即将汉字的偏旁部首拆开，然后组装成一个个无法识读的所谓汉字，作为书法作品展出于北京大学。白谦慎还曾经写过一篇论文《也论中国书法艺术的性质》，(《书法研究》第2期，上海书画出版社1982年版)以此来证明汉字没有识渎功能以后，仍然具有书法的审美性。
　　实际上，白谦慎的伪汉字实验在理念上与日本现代书法相关。日本现代书法于20世纪50年代前后产生并得到迅速发展。日本现代书法的产生，实际上就是以非汉字化而展开的。日本前卫派书法理论认为：“不解决‘文字是什么’这一问题，书法就不会发展。用耳朵听的语言改成用眼睛看的形状，这就是文字。这是种约束，也是个条件。因此，就不能没有看字的对象社会。在自己和对象之间没有互相沟通思想的东西，就算不得有文字。文字与文化的发展一样，追求简便、易懂。顺从广大社会的需求，文字须丰富统一。这一点，与艺术要有个性是相抵触的。现代保守派书法家认为，书写文字才是书法，但是，他们所写的文字果真对社会发挥着文字应有的功能吗?在展览会上，欣赏语言的人又有多少呢?这些书法家心安理得，以为只要写了文字以后，就可以满足了，鉴赏者似乎看见了文字，也产生一种安心感。文字是带条件的。这些条件随着时代的变迁而缩小，形成狭窄的概念形态。过去，篆书、草书和草假名都曾处于民众的文字概念之中。要想把形象作为文字来处理，只能限于这一范围之内。因此，现代书法是不基于文字之上的。”(《日本现代书法》，郑丽芸、曹瑞纯译，上海书画出版社1986年版，第240页)
　　伪汉字实验公布后，有一批接受过专业训练的’造型艺术家，纷纷进行伪汉字“书法”的创作。从某种程度来说，伪汉字实验开启了中国伪汉字“书法”的大门。伪汉字“书法”抛弃汉字的语意，任意肢解汉字的造型，用大量的制作手段来进行处理或表现，其实质是用西方的艺术理念来改造中国书法。毫无疑问，伪汉字“书法”与中国传统书法根本风马牛不相及。伪汉字“书法”曾经喧嚣一时，并受到过国内外不少人的追捧乃至仿效。
　　金学智说：“象形字有‘触目会心’的直观的特点，而后来非象形化的文字，其间架结构乃至偏旁部首，．根柢里仍然潜伏着形象的因素。鲁迅把这种‘以形象为根柢’的字，称为‘不象形的象形字’。正因为方块楷字的结构原则，偏旁组织都潜伏着形象的因素，因而楷字仍有加工成为艺术品的可能。今人白谦慎曾做过一个有趣的尝试，他根据楷字的结构原则，借助于毛笔的表现力，把种种点画、偏旁富于艺术趣味地组织起来，组成一个个有机整体，创造了中国文字史上从来没有过的‘字’。这些‘字’当然不是实用艺术，它不可能约定俗成地交流思想，但仍能给人以一定的形象的美感。这一别具匠心的尝试，证明了楷字的偏旁部首、结构原则确实是‘以形象为根柢’的。”(《书法美学谈》，上海书画出版社1984年版，第43页)金学智对伪汉字实验表示欣赏，其陈述理由有两点使人感到迷茫不解：其一，汉字从图画到象形到符号化的发展，本身就说明汉字的本质特征与当今所谓的艺术概念相距甚远。汉字发展确实有一个象形阶段，但自隶变后，汉字的象形性痕迹已经泯灭，变为一种纯粹的文字符号，自此以后中国书法出现的各种字体，纯粹是一种文字符号的书写，还存在“因而楷字仍有加工成为艺术品的可能”吗?其二，伪汉字既然不是汉字，肯定就不可能是中国书法，所谓“一定形象的美感”与书法的美感是一回事吗?
　　“书法”一词，顾名思义，重在书写的法度而不是将汉字图画化乃至艺术化。学习中国书法，当然可以从不同角度进行探索，但既然是书写汉字，就必须严格遵循汉字的书写规范，就此来说没有什么探索的余地。以伪汉字实验这一实为游戏性的玩艺为出发点来谈汉字“形象的美感，”大肆进行伪汉字“书法”的创作和展览，大肆从理论上力挺伪汉字“书法”，是对中国文化、中国文字乃至中国书法的严重伤害，其理论与实践都是极其危险的。中国书法必须基于文字之上，是不是书写中国文字，这实际上是中国书法和伪汉字实验乃至一切“不基于文字之上的”现代书法的根本区别。
　　伪汉字实验和伪汉字“书法”出现的背景与中国当时的艺术新潮有关。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，中国社会各阶层广泛存在着新时期意识，其实质是以科学、民主为内容的热切渴望。与新文化运动时期相似 【辽宁的书法家】，西方先进科学技术涌进中国的同时，带来了大规模介绍西方文化艺术的热潮，出现了用西方文化艺术理念对中国文化传统的改造。伪汉字实验的出现，与中国现代的各种书法流派有一个共同特点，说到底就是用西方的文化艺术理念来改造中国的书法传统。